归去梨花溪

【双杰】请注意，这是一次私人谈话（二）

 对北京的小吃没啥概念，问了北京生长的小伙伴才写了底下的文。

别指望此人能细写美食了，请忽略美食，美食只是小魔术师用来敲响小牧师灵魂的工具。

联合集训比平时的训练要轻松一些，但霸图、微草对选手的要求一向严格，谁也不敢太松懈。相较于正式选手，训练营的学员弦就没有绷得那么紧，这么一对照，无论何时都严肃了一张脸、事事皆一丝不苟的张新杰，就显得格外与众不同。虽然，把他放在一堆选手里，他永远是最不会闹的一个，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静静地把一切看在眼里，却是从不将喜怒映在瞳中。

王杰希没有刻意地去留意他训练时的动静，但是他的每一场练习赛，他都悄悄站一旁观战。

如他所料，张新杰没有那种能在瞬间引人注目的操作技巧，但他很少让对手抓到自己的破绽。尽量减少失误，这话听上去很简单，然而在生死激战中，在两边都大爆手速奋力厮杀时，操作上的失误在所难免，而他却能在提速的同时保持操作的稳定和准确率。

王杰希提议，在练习赛中增加团体赛的比重，让训练营的学员替换职业选手上场。方士谦看了他一眼，没有提出异议，韩文清更是爽快地表示同意。

这个安排，让训练营的小学员们都摩拳擦掌分外激动，无论今后能不能被战队选中去打职业赛，可以与职业选手正儿八经地过招，总是一件让人兴奋的事。但一旦上了场，实战经验的匮乏就暴露出来了，特别是跟韩文清王杰希方士谦这样的大神级选手排在同一场上，无论是作为同队还是敌方，小学员都不免有些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相形之下，张新杰就还是一副泰然而专注的神情，与职业选手同场较技并没有令他露怯。

王杰希事先给自己的队员打过招呼，就算对方是训练营小朋友，也不要掉以轻心，“就跟任何一场正式比赛那么打。”有队员开玩笑地说，万一把小学员打哭了呢，冠军奖杯握在手里还是热乎乎的，说话自然硬一点。王杰希淡淡斜了一眼，说了一句：“你要能把人家打哭了，也不妨试试。”

队长发过话，微草队员自然不敢轻忽，霸图也不是好对付的，单是人家队长沉着脸往边上一站，无论上不上场，都能制造出一种无形的威迫力。对上张新杰的这场，微草队员一瞧，哟，对方的治疗是训练营小牧师，对于微草而言，除了他们家方大神，全联盟的治疗都不够看的，如今霸图上场的还是小学员，不欺负你欺负谁啊，一鼓作气挂了治疗，霸图再凶猛也得脚软趴下。于是眼睛来回扫了一圈，各自心领神会，上了场就有两个人盯上张新杰，轮换着火力招呼。

还真没能欺负上。虽然在冠军队的火力猛攻下，张新杰的牧师确实显得左支右绌，颇为狼狈，雪白的牧师袍上早已灰尘扑扑，但是借着地势的掩护和队友的支援，勉强还是撑了下来。一直到霸图队员悄无声息地围逼微草，白焰一亮，神圣之火封锁了微草的主攻手，那一瞬局面陡然逆转。合着人家根本就是引着你上门欺负，然后关门放火。

这场训练赛最终还是因为微草的攻防更为灵活而稍胜一筹，但此前的那个逆转让微草队员心里着实忐忑了一把，这要是倒过头让训练营小朋友算计上了，也太没面子了。

韩文清王杰希方士谦这次都没上场。韩文清看着自己的队员，抱了手臂，沉声问：“是谁的主意？”几个队员朝张新杰望了望，都没吭声。张新杰就站起身回答：“是我。”

“因为，我是霸图的弱点。”

因为是霸图的弱点，至少在旁人眼中是如此，索性就利用对方照准弱点下手的心理，把自己当做诱饵，部署行动。

韩文清眼中透着几分赞许：“想法不错，但配合上还是有欠缺。”不吝于肯定，却也绝不姑息错误，当众直接指出不足之处，一向是霸图韩文清的风格。

张新杰默默点头。

王杰希一开始就有几分猜到张新杰的意图，此刻也只看了一眼之前说俏皮话的那个队员，也不是多么严厉，但在微草，队长这一眼就足够了。

 

王杰希琢磨着，既然人在B市，就不要瞻前顾后了，果断趁着天时地利出手吧，已经晚了霸图一步，好在还没正式签约，少了许多技术上的障碍。但总觉得，没有合适的契机，那个人，冷眼瞧着，不言不语，心里却是立定主意的，不是那么容易能被打动的人。

但那个契机不早不晚地就来了。这天晚上，吃过晚饭，他在俱乐部门口遇到了从外边回来的张新杰，手上提了一袋东西，依稀瞧得出来是稻香村的牛舌饼。他心中一动，记得上次好像看到他捧着一盒驴打滚。

张新杰瞧见他，礼貌地叫了声“前辈”，就要往里边走。

擦肩而过时，灵光一闪，他突兀地问了句：“对小吃感兴趣？”

王杰希一般不会这么跟人搭话，事实上也很少需要他主动跟人搭话。这一问冲口而出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合适，张新杰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牛舌饼，也不否认：“嗯。一直没机会尝一尝B市的小吃。”停了一停，他又补充了一句，“不止是小吃。”

王杰希也大概发现张新杰这人说话的特点，很注意意思表示的严密性，总是设法避免任何可能使人产生歧义的用语，每句话都要说得滴水不漏。他还猜测，这人该不会是法学院的学生吧，专业习惯什么的。

“不止是小吃”，也就是说，他对包括小吃在内的一切好吃的都感兴趣。

这其实是个吃货。年少睿智目光敏锐的微草队长三秒内盖棺定论。那么，找到下手的契机了，他毫不内疚地想。

荣耀史上大概只有这么一位，堂堂冠军队队长，以美食之名挖掘他队训练营小学员。但是王杰希这个人，本来就是跳脱常规行事的，他觉得，如果这条途径走得通，能实现自己战队利益的最大化，为什么不走？会不会有人借了这事说他无耻、不择手段，他连想都没想过，或者说，他根本就不在乎。

于是第二天找了个机会问张新杰，有没有计划要去哪里吃小吃，张新杰说想去闻名已久的王府井小吃街看看，王杰希说倒没必要一定去王府井吃，那里的小吃别处也吃得到，味道也不见得就不如王府井的。张新杰觉得，那也得比较了才能有结论，此人信奉实践出真知。一来二去的，也没有谁刻意提出来，就变成王杰希带着张新杰在B市找好吃的，也算是一尽地主之谊。他是B市本地人，虽然不是特别惦记着吃的，但从小吃到大总归熟门熟路，方庄一碗居的炸酱面，锦芳小吃的奶油炸糕、豌豆黄、糖火烧、门钉肉饼，三元梅园奶酪，有时候两人索性就在早上出门去，沿着胡同小巷慢悠悠地走，看到路边小吃店新出炉的小吃，有想吃的就带上走。

张新杰也是北方人，重一点的酸辣味他都吃得惯，但没有明显的口味偏好，觉得不同滋味各有各的好，他是想各色都尝遍了才能排个高低出来。

这人长得挺瘦，食量却比同龄人大得多。带他去一碗居吃炸酱面，一气吃了两碗，外加好几盘丸子、爆肚、灌肠，居然还嫌不够。王杰希托着下巴，瞧着对面的人吃得津津有味，心中不免感叹，果然是正在长身体的小孩啊，胃口好得让人咋舌，这么一比，都觉得自己好像老了。忘了他自己也才20岁，搁在好多人眼里也不过是小孩一个。

然而张新杰这人吃得虽多，吃东西的姿态却是永远安静从容，再怎么两眼放光，伸出筷子的动作总是带了几分，矜持，是的，矜持，吃货不就应该对着美食前仆后继大快朵颐恨不能死在满桌的食物上方才尽了毕生心愿吗？但他从拿起筷子，到筷子夹了食物送到嘴里，一连串的动作就像一个自成体系的循环，某种程度上，跟人茶道表演似的，每个最细微的动作都扣得极为标准，不急不促，平稳悠雅。

一般人看他吃东西也许会觉得心累，王杰希看到的却是，这人无论做什么事，注意力都是高度集中的，专心致志地享受美食，正如他专心致志地打游戏。

他微微勾唇，笑了一笑。

这天王杰希带着张新杰去了牛街，吃了羊蝎子、酱牛肉，又带了洪记的牛肉粒、白记年糕和荷叶甑糕回来。说起来这人长得一副白面书生样，却活生生是肉食动物，对着牛肉羊肉的时候，简直能看到他脸上微光流动。

临走的时候，还低声说了一句，回去前还能再来一次，就像是盘算着要扫荡完整条牛街。

这是好迹象。王杰希的初始计划就是在小吃货的脑子里画上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的B市美食地图，让他刻骨铭心举步难行。这是谈判的筹码。

等他回到宿舍，方士谦也在，正开了电脑查看这两天集训的数据统计。看到他就停了手，转过身，难得严肃了一张脸，说：“你出去的时候，韩队来找过我。”家长谈话的架势。

“什么事？”王杰希不在意地问，想也是关于集训的事。

“他要找的其实是你，有句话要我转给你。”说着，方士谦拉下脸，眉一拧，眼一沉，居然还真学了韩文清的几分煞气，“收敛点，训练营的小朋友还没成年呢。”

王杰希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韩队想太多了。”正打算去浴室洗把脸，猛地意识到什么，刹住脚步，不可置信地望向方士谦：“他还没成年？”

方士谦点头。

“不能吧。看着怎么也得是十九了。”王杰希琢磨着。张新杰虽然看上去一副乖乖的学生模样，但平时说话、处事都是有条不紊，训练时遇到意外状况也总能处理得很稳妥，也就是吃货本性暴露的时候看上去比平时小一点，其余时间的表现，霸图就是把他往人前一带说他是职业选手，也能糊弄好几拨人。说实在的，联盟里有些职业选手看着还不如他沉稳呢。

居然才十七？

“他要到明年1月11日才满十八周岁。”方士谦非常肯定地说。

王杰希盯着他：“你怎么知道他生日的？”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的预感一向都很准。

“我查看了他的身份信息。”方士谦理所当然地说，“有人对我们微草的队长提出质疑，身为副队，我当然会要求他出具事实以备查证。”

王杰希看了自家副队一会，在他对面坐下：“你觉得他怎么样？”

“操作和意识都不错，而且心理素质极佳。”方士谦不假思索地说，停了一停，“你这是……在替我物色接班人？”神情渐渐柔和。

“现在的荣耀选手中，除了你之外，我没见过比他资质更好的治疗了。”王杰希说，“据他的说法，守护天使他玩得不好，多半是真的。但你也看得出来，他足够勤勉，可以补上这方面的不足。”

方士谦微微点头，思索了一会，说：“今天韩队也问了我相同的问题。”

作为联盟公认的顶尖治疗，在谈及治疗的能力与资质时，确实没有人比他更有最贴近实战的见地了。

“你看得到的东西，霸图也一样看得到。他们这次带这个新人来我们微草，不止是为了集训那么简单，估计，是想要借我们掂掂他的分量。我瞧着，集训结束，他们八成是要签下他的。如果他们之前还有所疑虑，你这几天的挖角行动，恐怕已经使他们下了决心。”

王杰希不以为然：“他们如何决定是他们的事，最终还是要看他个人的选择。”

“他是X市人，今年高三刚毕业，却跑去Q市加入霸图的训练营，你觉得他心中还没有打定主意吗？”

“你还知道他是哪里人？”韩文清和方士谦这个家长谈话到底是谈了多久？

“是。”方士谦微笑着说，“你都跟他混了快一个星期了，连这个都没打听出来？”

王杰希淡淡地说：“我对他的隐私不感兴趣。”事实上，张新杰吃东西的时候是一言不发的，王杰希很难判断，这是他所遵循的餐桌礼仪，还是，他认为吃饭时说话是对食物的一种不敬。至于其他零碎时间，他们谈的无非是荣耀的现状，各个战队的情况，各自操作的心得，所有话题都是围绕游戏展开的。

“韩队有话，为什么不直接对我说？”他问方士谦。

 “虽然我是副队，但我比你年长，韩队显然觉得，作为前辈，关注队内小队员的健康成长、加强教育工作责无旁贷。”方士谦手指摩挲着下巴，语重心长地说。

 “我只是要拉他进我们微草。”

“你知道老韩那个人的威慑力，我对他做了一点小让步。你记得以后做得低调点，其他事你是队长你说了算。”方士谦继续回头看他的电脑，“对了，之前你说服我联名建议两队联合集训的范围扩大到双方的训练营学员，以便我们了解对方的人才储备情况，那只是凑巧吗？”

这世上如果有人能让王杰希语塞的，那就只有方士谦了，虽然那也只是一瞬间的反应，他随即光明坦荡地回答：“不是。我之前就在网游认识他了。”

方士谦回头，对着他唇角一挑。“很好。如果韩队要押你进法庭，你不是拐带未成年人。”一字一句字正腔圆，“你是蓄意拐带未成年人。”“蓄意”两个字加了明显的重音。他愉悦地微笑着。

王杰希决定他不想再跟方士谦继续这个话题。

方士谦并没有预见到自己的这句玩笑在未来几年对王杰希造成的影响，在微草，除了他之外，没有人会跟年龄最小的队长开玩笑。他们不敢。

虽然王杰希是众所周知行事特立独行的人，有时候甚至会让人觉得他根本我行我素，但他其实并不专断。他一贯重视方士谦的建议，并且对韩文清这样的前辈心存敬意，虽然他自觉问心无愧，替战队引入新血是他职责所在，但他们向他指出了他的行为存在被曲解的可能性，而他即便并不理会旁人对自己的评价，利用联合集训的机会试图挖角对手训练营的未成年学员，一旦被媒体渲染了大做文章，微草在台面上确实会不太好看。

第二天，下午的训练结束以后，张新杰看了一下手机，没有收到预想中的短信。他们原本商量好了今天去吃香妃烤鸡，王杰希当时还说那其实就是家快餐店，但张新杰还是想尝尝据说评价不错的烤鸡。以过去一周的规律来说，王杰希会在这个时候给他发短信，确认是不是去和见面的时间。他微微探头，朝王杰希那边望去。

王杰希正跟方士谦讨论今天的训练情况，眼角一瞥，刚好捕捉到他询问的目光，对着他摇了摇头，随机又转过脸去，继续和方士谦说话。

他忽略了小吃货略显失望的眼神。那多半是错觉。这人脸上永远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平淡到甚至会让人觉得刻板的表情。

晚餐时间，张新杰在微草的食堂点了两块大排，作为吃不成烤鸡的补偿，而后眼神一飘，看到今天居然有烤鸡，于是当机立断又加了两份烤鸡，食堂的大妈看着他餐盘里的菜，又看看这孩子斯文秀气的模样，不免多操了一份闲心：“你吃得了那么多吗？”张新杰目测了一下大排和烤鸡的体积，比较自己的日常食量，迅速得出结果：“减去一块大排，谢谢。”

烤鸡外酥里嫩，入味得很，张新杰吃得很满意。他倒是不介意某人爽约的事，本来就是职业队的队长，虽然在夏休期，队里要有事了，肯定走不开。

某人此时正和方士谦、韩文清一桌吃饭，眼睛不经意地往旁边一扫。霸图训练营的几个学员已经和微草这边的五个小孩混得很熟了，几个人拼了一桌吃饭，有说有笑。他是第一次注意到，张新杰原来是一个人吃饭的。但是想想，吃饭的时候他多少有点旁人勿扰的神气，别人跟不跟他同桌吃其实没分别。

就知道他能吃下两份烤鸡。

集训的最后几天，王杰希一直处于“队里有事走不开”的状态，不过微草的食堂却是每餐饭都加了特别菜，变着法子上北京的特色美食，小吃更是顿顿都有。

霸图的孩子们觉得微草的食堂大妈出手真要点赞，一点不输霸图的食堂大叔，吃得好就特有幸福感。

最满意的当然是某个一脸淡然无波的小吃货。

 

某天晚上，张新杰去微草的活动室，见里头摆了围棋的棋具，就取了过来，照着棋谱打谱。他原先就学过围棋，对黑白棋子在棋盘上形成的纵横交错的阵局很是着迷，进了霸图训练营，因为专心演练游戏上的操作，已是很久没碰过围棋了。

“你也下围棋？”头顶传来温和沉厚的声音，一抬头，却是微草的副队方士谦。

“前辈。”他站起身回答，“原先学过。闲着打个谱。”

“别那么拘束。我们来下一盘吧。”不等张新杰说什么，方士谦已在他对面坐下。

张新杰默默应了。

方士谦出手大开大合，颇有旷达洒落之风，张新杰却是恰好相反，每一落子都极为谨慎，布局缜密严谨。

过了一会，方士谦一推棋盘：“就下到这儿吧。”

张新杰正在思索下一着，凝目疑惑地望着他：“前辈，这一局还没下完。”

“他怕输给你。”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一旁观局的王杰希淡淡开口道。

张新杰又低头看了一下棋局，再次抬头，这次是看着王杰希：“现在胜负还没定。”

方士谦已经站起身，笑而不语，王杰希顺势在他的位置上落座，一言不发地接了他的棋局。

张新杰看看他，也不说什么。两人对弈，方士谦瞧了一阵，就走了。

王杰希的棋风与方士谦颇为相似，也是信手挥洒，只是落子更出人意料，往往剑走偏锋，行的是奇险之道，看着真不明白他是什么布局。

张新杰心想，这人怎么下棋也是这么一个风格。这种随心所欲的下法最让他头疼。

而且王杰希落子很快，每每张新杰思虑许久落下一子，他紧跟着就不假思索地下了一步，有时候也会因一时疏忽被张新杰提去几个子，他也不在意。

他步步抢攻，张新杰却没有丝毫动摇，自始至终正襟端坐，总是在细研全局、通盘思考之后才慎重地决定走哪一步。一般人恐怕先要被他磨得失了耐心，王杰希却不会。

张新杰低头沉思的时候，他在等待的间隙抬起双眼，无意间目光就落在对面那人的脸上，一副无框眼镜压在鼻梁上，并不显笨拙，反而越加添了书卷气，细密的眼睫微微低垂，灯光下不觉落了一层温融的浅色，执棋的手抵在下巴前，手指略略弯曲，指尖无意识地反复摩挲着棋子。

他忽然想到一件事，这是他认识张新杰以后第一次意识到，张新杰是他见过的人当中最不像会去玩职业游戏的。他看着就像是学校里的优等生，老师眼中认真努力的乖孩子，同学眼中鹤立鸡群的学霸，大概能一路顺畅地从重点中学升到名牌大学，出了学校找个世界五百强之类的公司当他的精英白领。

这样的一个人，却在高中毕业后，跑来打游戏，而且，他选择了霸图。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想笑。

“这些天在B市还住得惯吗？”他随口问道。

张新杰这时刚结束了漫长的思考，低手落了一子，也很随意地答道：“还好。”眼睫一抬，朝王杰希瞧去：“微草的食堂也很不错。”

“那就好。”

棋局终了，王杰希扫了一眼，猜测：“平局？”

张新杰一颗颗数了棋子，点点头：“真的是平局。”

这时活动室里其他人都已经散了，就剩了他们两个，张新杰收了棋子，把棋具摆放到原来的位置。一眼瞧去其他活动器具摆得有些凌乱，就顺手整理了，又把活动室里没放整齐的椅子往桌子底下推，一直到每一把椅子都齐齐地紧贴着桌面边沿，他才觉得满意。

转过身，就瞧见王杰希还待在活动室没走，人随意地坐在最靠近门口的那张桌子上，看着比平时参加训练时悠闲许多，但张新杰并不觉得陌生。

一大一小的眼睛正平静地注视着他。

第一次见到王杰希的时候，张新杰心里就冒出一个疑问，为什么这人的眼睛会长成一只比另一只大？他知道这个问题很幼稚，何况以貌度人既无礼又愚蠢，对方可是荣耀联盟被人奉为神话之一的魔术师。

他见过他疏狂恣意的操作，心中忍不住好奇，这个传说中的魔术师，那一双与寻常人不同的眼中，看到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就在这一个晚上，当他回头对上那一双大小不一的眼睛，瞳色似乎浅一些，目光不像比赛时那么锐利，透着一丝漫不经心的散淡，但是依然通透明亮，他的心里又不自禁地跳出了最初的那个问题。

“你还没走？”他迎上王杰希令人难以捉摸的视线，略带疑惑地问他。

“就走了。”这么说着，却是一直等到张新杰出了门，自己关上灯，合上门，才跟在他身后与他一同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