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去梨花溪

【双杰】Being Human （一）张佳乐与张新杰与王杰希

开个新坑^^

*现在挂1.11庆生好像太早了，但我决定将这篇作为新杰的庆生文，不出意外，明年1月11日应该能放出结局。

*题材涉及人工智能，但这篇不是科幻文，是真正的，纯爱文，虽然我的一位亲友说，越看越像一出伦理剧。

不，那不是真的！请相信作者本人的判断。

这是一篇纯爱文！

*文中会提及荣耀游戏，但所有角色在故事里都不是职业选手的身份，因为情节需要，咳。

*我终于找到了正确地给双杰洒狗血的方式，耶！

本文已完结，完整链接戳这里：https://kaedesanzo.lofter.com/post/298b1b_653e43e

  楔子

1

穿着白色羽绒服的黑发青年神色淡漠地坐在日式料理店，他跟前黑底红花的瓷碗中，雪白的米饭刚刚吃完一半。

眉目冷傲的黑衣男子在他跟前坐下。

黑衣男子领着黑发青年离开料理店。

笑容腼腆的服务生端着满满两碗汤面撞到三位客人身上，笨拙地连声道歉。

料理店外的十字路口，巡警拦下了黑衣男子。

2

商场的火灾报警器被触发，中控室的值班人员赶到现场，发现只是虚惊一场。

黑发青年匆匆走进一家品牌服饰专卖店，换上墨蓝帽衫，从门店的VIP通道离去。

追入专卖店的黑衣男子与正在店内试装的名模一行发生争执。

3

中心广场上，一家名为荣耀的游戏公司正在举办十年庆典发布会。

游行的车队缓缓地前行。

吹着口哨、大声欢笑着的少年们踩着滑板，高高地跃至半空，在黑衣男子跟前飞身而过。滑板打在男子的脸上。

4

灿烂辉煌的烟花在城市一角的上方绽放，如无数星星炸裂、迸发出光芒耀目的射线，倏然滑过天际，银光闪烁的碎屑漫天飞洒，在夜幕中留下华丽的轨迹。

5

黑发青年朝着烟花升起的方向奔跑，奔跑。

他的脚上穿着一双运动鞋。

 

（一）张佳乐与张新杰与王杰希

张佳乐是一个律师，独立经营自己的事务所，与其他律师行相比毫无竞争力可言。然而这家事务所有其特殊之处，那就是张佳乐会接一些十个律师里头九个人都不会接的案子，并且做得兴致十足。

倒不是说为了锄强扶弱，用他的话来说：“平衡，那是为了平衡。如果所有律师都不接那些案子，案子就到不了法庭，社会利益分配的不均衡无法得到具有抚慰性质的矫正，失衡的状态会引发混乱。如果整个社会都处于混乱，谁还会想到请律师去法院堂堂正正打官司呢？还不如一对一决斗呢，打死一个问题就解决了。”

看上去注定会输的案子，会在他心中激发熊熊燃烧的战斗热情。“今天也要打一场绚烂的法庭之战哦。”他经常对自己的秘书说。

“听上去更像是背水一战，而失败之恶神正在河对岸向我们招手。”秘书面无表情地回答。

他不一定会赢，但就算输，也往往输得光彩耀目。

“总觉得他像是要逼着我们修改法律。”法官之间的茶话会上，有位法官曾经这么嘟囔过。当然他们不可能因此而判他胜诉，但，张佳乐天赋异禀，他能让案件的对方当事人、对手律师甚至支持对方的法官、陪审团莫名其妙地变成反派。

这是一个不能用常理去判断的律师，在世人眼中，他的言行游离于正常与怪异之间，以一种充满生命力与斗志的方式来回跳跃。

也因此，他结识了形形色色的奇怪的人。

而这一天，一个三月初的上午，出现在张佳乐办公室的两位年轻人，似乎并不能归入他以往的那一类客户。

这是一个湿冷的早晨，室外北风猎猎，时而在建筑物之间卷起一阵尖利得仿佛受虐一般的嘶叫，一团团厚棉絮般的阴云压得天空比平时低了许多，地面和屋顶都已覆上了第一层雪。

三月初的早上，没有一点春日将至的明媚气息，寒冬的萧瑟凛冽依然笼罩着这个城市。

起床时张佳乐注视着粘在窗上的雪花，有一秒想继续把自己裹到被子里。然而今天上午他有个预约。

他猜测预约的客人可能会晚到，这不是一个出行愉悦的早晨，结果他们在上午9点整准时敲响了办公室的门，一秒不多一秒不少。

张佳乐自己也是在十五分钟前才到的，用微波炉热了盒装牛奶，刚喝下一口暖了暖胃。

得到允许后进入的年轻人，其中一位略微年长些，穿了灰色呢大衣，看上去成熟稳重，稍许特别的是他有双一大一小的眼睛。张佳乐对着那只大一点的眼睛多看了一眼，令他印象深刻的并不是大小眼，而是这人的眼神很亮。另一个看上去更年轻，比同伴矮了三四公分，乌黑的短发，乌黑的眼瞳，纯黑的风衣里衬着纯白的羊毛衫，整个人身上像是只有黑白两色，透出一股子微冷的气息。

年长的人先跟张佳乐打了招呼，说，他叫王杰希，黑风衣年轻人叫张新杰，是方士谦介绍过来的。张佳乐认得方士谦，认识的时间不算短，他试图回忆他们初识的时间、地点，未果。

简单的一声“你好”之后，黑白分明的张新杰用黑白分明的双眼扫视了一下四周。

整个办公室与条理分明、高效运转的律所职业形象差距甚远。地板上铺着横七竖八的报纸，随处可见点点滴滴的油漆，墙壁粉刷了一半，上头挂着即将脱落的斑驳旧漆，灰白色与浅米色的交界线如犬牙般参差交错，除了张佳乐办公桌后的椅子外，房间里倒也是有两把椅子，椅子上满满堆了不知什么杂物，一样用报纸遮着。

张佳乐大概读懂了他的目光，摸了摸头，笑着解释说：“我的秘书觉得把办公室装修一下，能为我们带来更多的客户。”但为什么他不能趁装修时去休个假呢，又没有客户愿意在这样邋里邋遢的环境下登门。

“我们能换个地方谈吗？王杰希对油漆味过敏。”张新杰说。

“不用，味道不重。”王杰希倒不在意，“我们还是尽快开始。”

“我也觉得在这儿怪不舒服的。”张佳乐喃喃道，“去楼下的咖啡馆吧。”

他顺手捞起喝了一口的牛奶，引着他们出门。屋内响起了电话铃声，高亢急促。张佳乐茫茫然地站立在门口，眼睛张望了一番，问：“你们……能听出来声音是哪边过来的吗？”

王杰希和张新杰互相对望了一眼。

张佳乐索性扣上门，把电话铃声隔绝在室内，似乎这样就解决了他的烦恼。

“最里头那个书架第三层。”张新杰开口说。

张佳乐一边用吸管吸着牛奶，一边眨眼看他：“你耳朵真尖。”

铃声还在锲而不舍地奋力响着，他却只是挥了挥手：“我秘书会查来电记录的，我们先下去吧。”

尾随他下楼的途中，张新杰看了王杰希一眼，无声地问，“你确定要找这个人？看起来不太靠谱”。

王杰希拍了拍他的手臂，没说什么。

街角的咖啡馆布置温馨，色调柔软。他们找了个靠窗的墙角，坐在靠走道一边的王杰希能留意到来往的人。大概因为天气的缘故，咖啡馆里除了他们这一桌，没有其他客人。

王杰希要了一杯清咖啡，张新杰不要咖啡，王杰希给他点了一份奶油小方。

“咦，你们也知道这家的奶油小方是他家的经典？”张佳乐问，他注意到王杰希根本没问张新杰要点什么。他猜测两人之间的关系，不是兄弟，长得完全不像，但相处间自然的亲密与默契，又确实像一家人。也许是工作搭档。

“我们家附近也有这么一家。”

他说的是“我们家”。

这家的奶油小方跟其他品相精致的甜点一比，看上去毫不起眼，蛋糕上一层约莫1.5公分厚的鲜奶油，最上面点缀一颗红樱桃，新鲜的奶油甜而不腻，蛋糕柔绵软滑，入口后匀着那一缕奶香味仿佛化在了唇舌之间。张新杰用刀子在蛋糕上横竖两道，自上而下匀整方正地切了一小块，放入口中。

目测了一下这块蛋糕他大概会在十六口之内解决。张佳乐不自觉地盯着他刀叉的动作，目光甚至随着那一小块蛋糕飘落到张新杰的双唇之间。

刚刚用刀严整地切下第二个小方块的张新杰意识到了一直朝这边望过来的热切目光，抬头和张佳乐对视了一下，无语地看向王杰希。

王杰希咳嗽了一下：“张律师，给你也点一份？”

张佳乐忙笑着挥手：“哈哈，我三个月里不能碰甜点，牙医的医嘱。”瞄向奶油小方的双眼含着深切的遗憾与眷恋。

王杰希就言归正传。

“我们在三天前领了结婚证。”他说。

原来如此。张佳乐恍然大悟。之前没注意他们的手上，这时就看到两人的无名指上戴着相同款型的纯银戒指。

正在默默吃蛋糕的张新杰，听到王杰希这样直白的一句，耳根隐隐泛红。

这人居然是会脸红的！张佳乐第一眼看到张新杰，眼前就跳出 “古井无波”四个字，不止生了一张冷淡严肃的面孔，连说话声都是平调的。眼下这么一脸红，纯然的黑白两色中添了一色，整个人便生动起来，这时张佳乐才发觉，其实这个年轻人长得眉目纤秀，还蛮耐看的。

“恭喜，”张佳乐用一种由衷的语气说，“你们俩看上去很相配。”倒不是客气话，这两人并肩坐一起是一副浑然天成的和谐画面，即使两个人都是不说不笑，落在外人眼里简直是相对无言的寡淡。

“谢谢。”王杰希眼角瞥了瞥张新杰，后者还是默然无声地吃着他的奶油小方，只是在听到张佳乐说话时眼睫静静地眨了眨，王杰希不觉笑了一下。

恋爱中的气氛。张佳乐在心中默默注释，孤家寡人的旁观者不免有点心酸，他继续吸了一大口牛奶。

“那么，你们找我又是为了什么呢？”总不至于是闪婚闪离吧。

但是王杰希那一眼一笑，并不是单纯的新婚燕尔的甜蜜温柔，还有些别的，让人没法在一眼之间琢磨透的，藏得很深的东西。

张佳乐对奶油小方和张新杰的关注转移到了王杰希身上。

“我们需要你帮我们找一位法官替我们证婚。”

“有什么要求，对法官？”

这人果然有他的敏锐之处，能够第一时间找准问题。“我们需要城里最有权威、最受人尊敬、在圈子里从未被质疑的法官，在我们的结婚证上签字。”

张佳乐用手指摸着下巴，这里头就有文章了。为什么？因为他们担心自己的婚姻会受到质疑？但如今同性结合的婚姻已经被社会公众认可，与几十年前不同，他们不会收到鄙视、怜悯或者猎奇的目光。但他没有急着抛出这个问题。

因为王杰希还有话说。

“然后，我们需要你向法院申请人身禁止令，禁止一个自称呼啸科研中心的机构，还有相关的所有人，靠近我的……”他不自觉地顿了一下，“靠近张新杰。”

“哈哈哈，你们两个真好玩。明明就是甜蜜蜜的恋爱中模样，又像两只从没谈过恋爱的菜鸟，刚刚摸到门槛，还绊了一跤的样子。”张佳乐眼睛闪闪亮地看着这对新婚男子。是闪婚，绝对是闪婚。

张新杰嘴里含着鲜奶油，依旧不说话，望向王杰希的乌黑双眼里透着责怪，那种“我告诉过你”的意味。

王杰希开始认同张新杰此前的质疑。

这时张佳乐反倒正了正脸色：“抱歉，我们继续，这个呼啸……”什么样的科研中心会管自己叫“呼啸”啊，“他们要对张新杰做什么呢？”

王杰希在准备开口前先看了一眼张新杰，又是那种神情。张佳乐觉得自己可以脑补一个恋爱菜鸟虐恋情深的故事。

“他们说对张新杰有所有权。”

“奴隶制已经消亡了几千年了，呼啸的同学们是穿越过来的吗？”张佳乐用一种夸张的表情嘲笑着，但是那个表情马上就冻结了，他张口结舌地瞪着张新杰，“你，你是……？”

这个时代，仿生人大量问世，有制作较为低级的一眼就能辨认的类型，比如家政型机器人，但也有制造精良外型几乎与人类无异的仿生人，他们拥有与人类相同的智商和表达能力，能融入人类的社交圈，与之一同工作甚至生活，仅仅是短期相处，很难区分他们与人类之间的差异。这一类仿生人往往被人类选择作为工作搭档，特别是那些对精准率要求较高的程式化操作，或者需要付出大量体力劳动的工作，仿生人搭档是上佳之选。

也有少数一部分人甚至选择仿生人作为他们的生活伙伴，对于性格内向不喜与人交际最终落得孤独无伴的人而言，能与人类进行正常交流，可以一起逛商店、旅游、聊天并且绝对不会有违逆言行的仿生人，可能是比猫狗这样的宠物更为称心如意、更能慰藉心灵的替代物。但是仿生人虽然储存了包罗万象的知识，处理生活难题的能力一流，毕竟缺少人类的感情，他们的种种体贴入微，说到底不过是需要他们的人类自行设置的程序，是一种自怜情绪的投射。自然，容易陷入寂寞心境的人，不会考虑那么多，就算只是陪自己一起看一场电影，在适当的时间回应自己流露的情感，这样的同伴，也已经很能满足他们的需求了。

和仿生人正式结婚，是极端的例子，这样做的人，多半是想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博得一些能投注到他们身上的眼光。那是，寂寞到了极致的人。

但是，张佳乐看得出来王杰希对张新杰的感情，即使，他们俩之间没有任何亲昵的小动作。而且这个男人，绝不属于寂寞到神经失常的例子，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并且愿意为此承担所有后果与责任。他没有那么说，但是他说话的语气已经表明了那样一种态度，坚决、清晰。

而张新杰，张佳乐承认自己对仿生人没什么研究，在不到一个小时的相处中，他确实未必能辨认高等级仿生人，即使如此，坐在对面的这个年轻人，会脸红，会专注地享受美食，会无声地表达自己的心情，虽然仅仅是对着王杰希。张佳乐发誓，他从没有通过任何渠道遇到过或听说过这样的仿生人。

完全复制人类的仿生人？

“如果他是仿生人，”张佳乐还在惊叹中细细地观察张新杰，从头发丝到手指甲，作为一个好奇心超乎常人的人，他其实还想低头往桌子底下看一看，但是他怕王杰希会掀桌，“而你担心你们俩的婚姻效力，你可以选择去A州或B州登记结婚，它们恰恰是我们国家唯二承认人类与非人类婚姻的地区，B州是一个月前通过的法案，他们会喜欢你们这样一对。”他想了想，“而且离我们这边更近。”

“不，我们需要他以人类的身份和我结婚。”王杰希说。

张佳乐咬着吸管，愣愣地瞪着王杰希，纸盒中的牛奶快喝光了，他无所知觉地猛地一吸，发出很大的声音。

“我没明白。所以，他是仿生人，还是不是？或者是，呼啸那群家伙说他是仿生人，但你们认为他不是？”

“我们可以这么说，”张新杰已经吃完了他的奶油小方，这时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双目平视着张佳乐，“他们有证据能证明，生理学上我不是人类的事实。”